虞弋。

别让补档了,我也没存。

【羡澄】殊途同归(二)

云梦江家魏宗主x夷陵老祖江晚吟。

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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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晁不曾夸大,乱葬岗也不愧其赫赫威名,遍地怪石嶙嶙,偶有阴湿沼池泥泞不堪,阴风不息,绕山穿行,直吹得人骨缝也泄出寒意。老鸦嘶鸣数声,啼得月上中天,惨白一地薄辉,枯枝之下一影窸窣动静,正是江澄受寒冻醒。

江澄面色少有如此灰败,但自江家覆灭后也鲜红润气色,乍一寒噤,才哆嗦着睁眼,模模糊糊一片灰暗。

 

“啧。”

 

寂静到诡异的乱葬岗久无人声,这一声微含恼意的嘟哝吓得枝上老鸦扑棱飞开。

醒了,意识也在,脑子难得没磕着,江澄闭闭眼,却提不起什么精神,也没多大情绪。

胳膊和腿都没少,只有腰上连着大腿根淤青了一片,断了三四根肋骨,暂时起不了身动不了腿,一双手臂却还能舞一舞,乍一看还算威风——

不对。

江澄想,不只是动不了。

江澄定下心神,提力欲召出紫电,不料指上乖顺一抹弧光乍现,旋即飞速暗淡,只留一半真不假死气洋溢的指环妥帖缠着他手指。

紫电在虞夫人手下扬名四海,六合八荒无不怕极了虞三娘子扬腕一道狠厉紫光噼啪炸开,巾帼神兵,所向披靡。

乱葬岗再度陷入沉默,江澄抬手摸上丹田处,眼底晦暗,唇齿紧闭。

 

很冷。

夜晚的山风说是刺骨也不夸张,江澄浑身污脏,跌跌撞撞以手撑着身子跪爬几步,磨穿了袖子衣摆,胃里一声响,饥饿感也毫不客气的趁机攻上。

他便又摔在山石棱尖上,额角落得正好,硌在巧处,划出条痕,少年人的鲜血便不值钱地滑下来,覆在眼睫上,敷作一层腥色,江澄随手一抹,指腹间便多些黏腻。

铁锈味随风蔓延开来,加之夜已极深,死气沉沉的乱葬岗终于在夜色里暴露出它原本的凶险,四下传来些细微的躁动。江澄无暇理会,撑身抬腕狠狠拍上一块山石,掌心破开条血痕,渗出些殷红,顽石却岿然不动,宛如千年坚冰,散出近乎绞杀人魂魄的寒气,冻得江澄猛的一颤。

 

“……哈。”

江澄又狠狠往石上拍了数掌,手掌已近麻木,却仍未如往日得见顽石成齑粉,才从唇间嗤出声笑。这时方觉得嗓子干涩,急促咳了几声,腰上银铃响了数声,清脆得很,江澄才猛地回神,警然望向四周。

温晁没开玩笑,一旦进了这乱葬岗,连人带魂,有去无回——

 

江澄脚踝一凉,憋着口气扭身回看,正是张白惨惨的脸,眼眶里镶着对暗红的眼珠,琼鼻薄唇,依稀是副风流模样,却自嘴里探出条冰凉凉的舌,不长不短,有一下没一下的舔他脚脖,姿态亲热至极。江澄看得胃里翻涌,一时没忍得住,哇地吐了那鬼满脸,接着猛一扑身,压住那鬼残缺不全的身子,恶狠狠地拽他头发,带着头皮扯得那鬼愣了神。

“厉害呐?——”江澄嘲笑道,“杀了我,来啊,有能耐就杀了我这废物!?”

那鬼猝不及防,又被江澄腰上银铃刺激,一时神志不清也落了下风,呆怔地任由江澄骑坐着掐他脖子,一拳揍在他脸上,赤手空拳,也劲力极大。

“来啊!杀了我!!”

空旷的乱葬岗炸开江澄的咆哮,回荡在山壁之间,却终究是困在乱葬岗里。

众鬼俱散,只留个鼻青脸肿的风流鬼被江澄压在身下,抽抽搭搭含着泡泪。江澄浑身一松,整个人向后一倒,瘫软得像是一滩烂泥。

 

“……我为什么没死……?”他问,像当时从覆灭的江家逃出,与魏无羡争执时哭要爹娘那样——自喉咙里挤出声垂死般的悲鸣,一声痛苦的呜咽。

彼时有魏无羡与他一同跌坐在草丛里,痛哭不绝。

这次却只有他一人,无人回应。

 

 

“魏、魏公子,是我、是我啊!——我……前几年,岐山百家清谈盛会上,我,我射箭……”

魏无羡心里焦灼,只恨不能直接冲进莲花坞去找江澄,却又保持着冷漠的清醒,理智从始至终制止他再率性而为。

百家清谈盛会?……射箭?

 

魏无羡在心底念了几回,耳边忽传来江澄一声暴怒“找死”,思绪便豁然开朗——当时他恰指着江澄,笑着骗江澄恼意,随口说他射箭技术不如那温家的小结巴,便当真得了江澄赏来不轻不重的一掌。

江澄……

魏无羡微微分神,隐约又感觉到当年江澄拖拽他的力道,啐他的语气:“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,你以为自己是楷模吗?”

“是啊,我不就是吗?”

 

眼下,他终于记起来了。

“温琼林……?”

温宁点头,嗫嚅回他:“昨天,昨天我看到魏公子你和江公子……心想你们今天可能会来……”

“江澄在里面吗?!”魏无羡没等他说完,直接强硬地打断了话头,直奔主题。

“江公子他……”温宁咬咬牙,低声问他,“您是回来救江公子的吗?”

“不然呢?”魏无羡怒极反笑,只漠然敷衍,语气不善,杀机毕露。温宁却似不觉,带些紧张和担忧急切道:“你马上走吧,趁温晁他们出去了,江公子不在这里!”

魏无羡紧了紧指,勒人脖子的手劲更大,直呛得温宁咳嗽几声,慌忙劝他:“我没骗你,你赶紧走吧,江公子不在。”

“温晁去哪了?和谁一起?江澄被你们藏哪去了?”魏无羡冷冷发问,字字句句皆如刀刃。

温宁默然片刻,感受到魏无羡的情绪确实是将要急疯了的状态,才叹出口气,小声说:“魏公子,江公子他……温晁去了夷陵,带江公子去了,去乱葬岗……”

魏无羡呼吸猛然一窒,脸色也俶尔煞白,惶然重复他话:“带江澄去哪?乱葬岗?”

温宁忙点头称是。

 

“江澄……死了?”

魏无羡茫然讷讷,记起当时虞夫人勒令他务必看好江澄,他和江澄数载竹马,一夕剧变后相依为命——而今偌大江家,竟然只剩下远在眉山的师姐和他这外人。

“魏、魏公子,我知道你难过……”温宁见他一副失魂模样,心知不妙,手忙脚乱劝他,“魏公子节哀,还是快些趁温晁他们……”

 

“去哪呀——?”

不等温宁劝完,已听见身后温晁桀桀怪笑,语末微挑:“魏婴,可叫我好找!”

魏无羡猛然抬眼注视着他,眸淬业火,焚然烧灼,恨意正如眼白里的红血丝般明目张胆地铺满,积足怒意的嗓音微哑,却极凶狠:“温晁!你把江澄怎么样了——!”

温晁“哦哟”一声,拍拍手掌,嬉笑道:“打他一顿,化了金丹,丢乱葬岗了——别急,他临死我答应了要送你去陪他,和死人的约定我还是要履行的,别急,千万别急,下一个就是你!”

后半句话全是苍蝇叫,魏无羡头皮发麻,耳鸣嗡嗡,脑子里只留下前半句“化了金丹,丢乱葬岗了”,恶从胆边起,猛一奋身而上,有剑出鞘,弹出三寸寒光,凶然劈向温晁。

江澄没了。

魏无羡理智全无,心心念念只留这一句——他千般万般哄着让着的师弟江澄,因为他一时不查,落入眼前这畜生手里,没了。

早知道、早知道……!他哪会丢江澄一人在那儿!他哪会当真以为江澄肯听他劝!

 

温晁偏头一笑,只听“铛”的一声,长剑便被格在离他一尺远的地方,温逐流冷凝着眉眼,肃然挡下这一击。

“滚开啊——!”魏无羡疯魔一般不管不顾,直把剑当刀使,胡乱砍去,温逐流随意挡了几下,终于伸腿一踢,一声骨裂脆响,只留魏无羡跪坐在地,满面涕泪。

“温、温晁……”温宁连忙上前,却被温晁挥袖拦开,语气嫌恶:“留你在这守着,你还想放魏无羡走?温琼林,你是何居心?”

“温公子好生厉害,这魏婴江澄哪是你对手,可这温琼林,一定居心叵测,居然想偷偷放走魏婴,太危险了,幸亏你及时赶到,否则这不是放虎归山吗……?”王灵娇咯咯脆笑,直哄得温晁心花怒放。

温宁语噎,只好退下几步,垂首不语。

温晁心情极好,吹了声口哨,揽住王灵娇响亮亲了一口,才朝温逐流招呼道:“把他带进来,我要好好招待这位魏、公、子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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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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